【楚路ABO】结尽同心（第二片鳞【上】）
【第二片鳞】（上）
路明非冷着脸走进教室，“咣当”一声把包扔在自己桌上，把看着他的人都吓得转回了头。
“刺啦——”凳子拉开。
“砰——”一摞书从包里拿出来落在桌上的声音。
一片寂静。
大家再回头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冷着脸拿出了花名册开始记录自习纪律。
所有人凛然回头，私下里却不由得面面相觑。
——班长这是怎么了？
他的意识昏沉，听见了远远敲钟的声音。
钟声在夜里不断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又让人有种那件巨钟就挂在头顶的错觉，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的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
路明非在车里醒过来时觉得全身像是被碾压过一般，迈巴赫的前挡风玻璃碎掉了，车身如同被硫酸烧灼，简直像是在一系列机械上冲压过、用激光切割刀随便乱割又拿焊枪随便点焊过。
看见他慢慢睁开眼睛，楚子航把放在他后颈的手拿走，退回到了驾驶座里。
“我昏过去多久？”他试着开口，嗓音有些嘶哑，轻轻咳了咳才能说话。
“不长时间，大概一刻钟”楚子航说，“已经咬痕标记了，这一次不会有问题，下一次需要抑制剂。”
路明非很清楚他们已经完成了咬痕标记。那股清雅又强硬的矢车菊味道已经融进了他的信息素里，现在任何人都能闻出来他们两人的关系。
“嗯。”
一阵沉默。
“走吧。”路明非说，“我们现在在城外，车已经不能用了，周围都是荒地……”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最近的高架桥也有15公里，我们顺着车辙应该可以回到入口。”
“入口？”楚子航一愣。
“是啊……那个进入高架路的路口，你记得入口的编号么？”路明非率先下了车，开始沿着车辙往回走。雨已经停了，所以他们逃了出来……雨已经停了。
“路牌……路牌被柳树遮住了。”楚子航下车，最后看了一眼那台迈巴赫，皱眉回忆。他现在很想跟路明非说话，只有这样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要老是想着那一件事。
“果然已经开始遗忘了么，人类的大脑……但你看到路牌了，对么？所以你记得它被柳树遮住了。仔细想想，那块路牌，绿色的路牌，被柳树枝条遮住了，风吹着柳树枝拂动，露出了些文字……你必须自己想起来。”
“000……000号入口！”楚子航突然带着惊惧喊了出来——自己居然忘记了！
“真厉害，”路明非感叹道，“以师兄你的血统，能这么快就想起来真的很厉害。要记住这个编号……你将来也许会再见到的。”
“那都是什么东西？”楚子航的瞳孔里闪烁着残留的恐惧。
“……师兄，你真的想知道？”如果你说不想，如果你愿意听你爸爸的话，如果你选择不跟龙族扯上关系，不想跟这个现实的世界隔离开来，我就帮你压制血统反应，你只要带着比普通人高的智力体能好好度过这一生……
“我想知道。”楚子航深呼吸了一下，回答。
当你触及了这个世界真相的边缘，你真的能忍住不去看看它的浩瀚吗？况且，恐怕没有人能在明白了自己跟那个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能下定决心完全斩断它。
尤其是他刚刚目睹那个男人因此失去生命。
他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会说他们“监控了他十五年”，他从来不知道路明非会用刀，路明非跟男人和奥丁一样不受那种奇怪的东西影响，他们的眼睛都会变成金色，他们似乎都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看起来，师兄的选择还是没变。但至少这一次，他不用全网搜索卡塞尔学院的信息了，也不用一无所知地踏入龙族的世界了。
路明非颇为自嘲地想，能让全知状态的黑王尼德霍格亲自传授炼金术、言灵知识和对世界的理解的人……生物，楚子航也算是在祭司和八位君主后的第一个。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路明非默默地往前走了一会才开口。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很浩瀚。有很多伟大的存在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或是不愿意去相信的。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洞察力也不是因为科学不够进步，而是因为人类本身的局限性。”
“因为人类总是不愿意相信那些动摇他们信仰的东西？”楚子航皱眉，想到了物理书里哥白尼和伽利略的例子。
“不全是，”路明非却摇了摇头，“师兄你应该知道莫比乌斯环和克莱因瓶吧？就像生活在二维平面里的生物无法理解立体空间一样，生活在三维世界里的人类也无法直观地理解第四维空间的事情。”（无聊的工科生lo主加注：莫比乌斯环，或称莫比乌斯带，是解释二维空间如何构成三维空间的著名实验，即将一根纸条经过一次扭转后首尾相接，沿直线在环内侧行驶的车或者爬行的蚂蚁都将到达环的外侧；同理克莱因瓶是解释三维到四维的著名实验装置，在瓶子内部的物体终将行进到瓶子外部，这个实验装置相对直观地展示了时空旅行的可行性。←以上来自作者的非官方释义，只求文学性理解，详细原理请各位看官自行搜索引擎一下）
他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这些东西其实在人类文明里也有痕迹，但大多数都以神话传说的形式存在，就像是孔子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他也只是‘不论’、‘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已，墨家也是不信鬼神之说但并不否认其存在……有些扯远了，总之，这是一个真实构建在另一个真实之上的世界，普通人类所看到的，只是一粒米一样大的那部分。最后说一下，师兄，如果你要了解这个世界，首先要相信这个实际上有神明和恶鬼这种东西才行。”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种更加强盛的文明，有过比人类智慧得多也完美得多的生物，他们留下的遗迹遍布在历史的阴影之中，至今还在时时刻刻等候着复苏。”路明非仰头望着天空，暴风雨后的世界万物是被水元素浸润的，但他能感受到楚子航身上苏醒的另一种元素力量。
“是什么……神族吗？”楚子航有些干涩地问。
“不是，他们自称为神，但他们不配成神。”路明非一字一顿，“我说的始终是一种生物，至高无上但也只是一种生命形态，各种神话传说里都有他们的身影但也不是神……人类叫他们龙族。”
楚子航脚下一顿，接着跟上了他，说，“明白了。”
“不觉得我在骗你吗？”路明非问，语气虽淡却也带了一些疑惑。
“不会。”楚子航说，“我能感觉到你说的是实话。”
他指的是Alpha和Omega建立标记后的联接，尤其他们刚刚完成咬痕标记，这让他现在能大概了解路明非的心理活动。他能感觉到路明非的歉意、难过和——竟然有一丝丝孤单。
路明非听了这话，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一个随时能掌握他情绪变化的人……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杀机。不过，这个人是楚子航啊，既然答应了，那么这就是他的责任，这是龙王的承诺：他将陪他度过属于人类短暂的一生。
“师兄，你打算怎么解释标记的事？”他想了想，还是问了楚子航的意见。
“回去之后我先让家庭医生过来，以后也是，每隔三个月你来找我，给你打一针抑制剂，不会有人闻出来的。”楚子航说，“我会跟我妈妈说一声。”
在楚子航的想法里，路明非答应了爸爸，那么现在就是他的Omega，是他的责任。路明非肯定是要继续学业的，现在进行完全标记也不合适，他不想给彼此带来太多麻烦。
但路明非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那就麻烦师兄了。”他平静地说，但楚子航能听出他的语气微微疏冷了一些，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突然起伏了——像是有些愤怒，有些失望，还有些受伤，但在他能分辨清楚前就归于了完全的平静无波。
“嗯。”因为那些情绪转瞬即逝，楚子航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搞错了，而且涉及到那个男人的事情和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让他今天无暇分给路明非更多关注。
“你要是想要进入这个世界，我以后可以给你慢慢讲其中的所有构架，历史、科技、语言和文化……但今天不行，我今天有些累了。”凭借着出色的感官，路明非已经看到了远处的路和车，他终于能够停下喘息一口气，把那柄村雨递给了楚子航。
“路就在前面了，你也不会有事了。算是叔叔的遗物吧，别跟任何人提起它……师兄你好好收着。”
楚子航接过刀的瞬间触到了路明非冰凉的手，这才发现，在这个风雨刺骨的阴天傍晚，路明非脑门上全是冷汗。
“你还好……”
“我没事。”路明非截断了他的话，立马抬腿向前走去。“我们走快点吧，我想看看能不能回学校拿书包，他们应该已经吃完饭了，我去学校周围也能找点吃的。”
“你可以在我家……”楚子航赶上他。
“不麻烦你们了，我打完针就会走，”路明非再次抢了他的话头，背对着楚子航摇了摇头，“既然师兄不想引起麻烦，就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保密，不用担心。”
楚子航一愣，感觉这话里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却又说不出，只能跟着他快步走向大路。路上车不多，但公路上有信号基站，他们至少可以打通电话叫人来接。
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路明非听到楚子航的心跳猛地加快，以为又出现了他没感觉到的死侍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瞬间紧张了起来。
“那个箱子……那个他们都要抢的箱子！”楚子航嘶哑地说。他向后看去，似乎想回到那个高架桥，去找回那个男人拼死也要保护的箱子。
“那东西……不用担心，你会再见到的。”路明非的精神放松了，转身走向公路，却在楚子航没看到的地方深呼吸，努力再度控制住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
他那时离那个箱子足够近，当然能感觉出来那个“卵”属于谁……那个气息如此熟悉，那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耶梦加得的气息！
路明非一整天都是冷着脸上课、回答问题、整理文件，散发着“非礼勿近”的气息，却还是没能阻止学校里的流言传播：初中部那个迟迟没有性别分化的学生会主席居然是个Omega！据说有望成为“楚子航第二”的那个叫赵孟华的Alpha想要抛下一直追求的女Omega陈雯雯，转而追求路明非！
虽然身在高中部，到了下午楚子航也还是无法避免地听到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听班里的Alpha们一脸八卦地说起这件事的那个瞬间，他承认本能里的占有欲让他有掀翻那个赵孟华的冲动。
梳理好心情之后，他在放学后按照惯例，非常坦然地站在了初三三班的后门门口，等着路明非出来。
“楚子航？你在等路明非吗？他今天不太舒服，好像是睡着了。”一个有些紧张的女声从教室前门传来，楚子航抬头，看到是班上几个Beta男生为之较劲的钢琴十级小美女，同样也是Beta的柳淼淼。
“能帮我叫一下他吗？”楚子航礼貌地点头。
“啊，好……”柳淼淼脸红了一些，进了教室，略微提高了声音，“路明非！有人找！”
没人应她。
“路明非！”柳淼淼尴尬地回头看了楚子航一眼，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更大声喊了一句，“路明非！起来！”
“淼淼，他昨天刚过去第一次发情热，今天能来上课就很好了，先别喊他了。”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从前门探了出来，楚子航看到那个文学社的负责人的脸。
“Omega就是麻烦，娇里娇气的！”柳淼淼撇了撇嘴，“明知道学长会来找他还敢睡。”
陈雯雯略有些紧张地对楚子航笑了一下，“Omega的第一次发情期都会不太好受，班长他一直都挺要强的，他叔叔婶婶可能也说了他点什么，我听到今天他跟老师说要联系父母。”
言下之意就是，路明非被叫起来之后心情也许会更加不好。
“谢谢，也谢谢你上次文艺汇演同意我的要求。我可以进去等他吗？”楚子航礼貌地问，他指的是要求跟路明非合奏出节目的事。
“没关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正好我今天值日，学长你跟班长如果走得晚的话，可以顺便帮我把钥匙给他吗？”陈雯雯上前递出了拴着教室前后门的那串钥匙。
“嗯，没问题。”楚子航点头，从后门走进教室。陈雯雯提起包就回头招呼，“淼淼，走吧。”
“……你跟楚子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走出老远，还在一步一回头看一眼教室的柳淼淼才对陈雯雯说，语气里的质问让陈雯雯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这边楚子航进了教室之后也没有叫醒路明非，而是坐在了他身旁，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第一次发情热的内容。
他是在陈雯雯提醒后才想起来，第一次发情期对于Omega来说有多么难熬。体温升高、头脑昏沉、四肢虚软、欲望亢奋、小腹胀痛、初次经历自体润滑、极度渴望Alpha的亲近、体力流失……他已经习惯了路明非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所以除了信息素的问题之外他并没有想太多。
但路明非昨天还挡在他面前挥刀，还把他护在怀里，还走了那么多路，还拉着他用尽全力奔跑……男人冲向奥丁的时候他正拉着路明非奔向那台迈巴赫，他清晰地记得路明非反手抓着他的手臂，在周围放慢了的雨点、风和动作里以极速拖着他继续向前飞奔，十几步的距离却是在冲向生命的希望……他能感觉到路明非拖着他时爆发出了全力，只为把他送到迈巴赫旁，给他打开门，哪怕自己要力竭留在那个鬼地方也无所谓。
楚子航关上网页。
他居然天真地以为咬痕标记就可以安抚第一次发情期的Omega，但刚刚查到的百科里说，在那之后他们都需要一些肢体接触，至少也需要一点休息时间，路明非却带着他在冷风里沿着车辙走了那么远，还跟他说了很多话，最后他说自己没事要回家他也没拦下……
这也不能怪楚子航，毕竟昨天那个男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而今天一整天路明非的情绪都是平静的，平静得仿佛两人的标记不存在一样。所以他才没想到这些，更不可能想到路明非叔叔婶婶对于他成为一个Omega的态度。
以路明非的自尊，成为一个每三个月要经历一次发情期、进入全然无助状态的Omega，应该也是很大的打击吧？
可是同样，以路明非的自尊，即使到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也要说自己没事，也要撑着挺直身体，也要自己解决家里的事，真的会愿意接受楚子航的关心吗？
“既然师兄不想引起麻烦，就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保密，不用担心。”路明非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看着路明非的睡颜，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非，起来吧。”
至少作为一个Alpha，他就算没有什么经验也能察觉到，他在路明非旁边的座位坐下后，自己的Omega就已经醒了。
“师兄你来了，咱们去哪里继续讲昨天的事？”依然是平静的情绪，平静的语气，平静得让楚子航有些焦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久等的大家，5000字就发上来了，说好的万字一更并没能达成。一部分是因为母亲这几天高考结束后来看我就在身边，不太方便写，另一方面也是这篇文经历了太多波折。
看过前篇评论页的应该都知道，一开始那章只是有个算是道义援助的牵手拥抱梗就被屏蔽，转战长微博贴吧等等失败后又恢复了。
后来发现一个bug，改了一些，这是我个人的原因，不玩微博所以不知道师兄跟继父姓。
现在有点想问，这一篇，还有之前我写的那些，真的算是“抄袭”麽？有人提起这个词，有点让人觉得……
总之是有点点心灰。所以现在文档里只有这么多，5300多字，就全放了上来。想知道究竟是否算抄袭了原著。
并不打算出本什么的，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情在努力喜欢着。其实工科生的文笔也就是那回事（笑）之前在点文的时候说的设定，也许慢热的发展还是不太合适。
所以还是放一放吧。我先自己调整一下。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