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引路人（8-10）
第八章 重新开始的课程
尽管睡得很晚， Harry忠实的生物钟依然在第二天六点就叫醒了他。在公共休息室里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靠近壁炉最近的雕花椅上。Slytherin的公共休息室里桌椅摆放虽然看似随意，却整体上都呈众星拱月的状态围绕着这套专属于学院首席的桌椅。继续看了一会昨天火车上放下的关于阿尼玛格斯变形的书，才陆陆续续有各年级的学生进入公共休息室。
“那么，”Harry看着终于到齐了的一年级新生，放下了书开口说道，“去吃早餐吧。”
得益于Harry对城堡的熟悉程度，尽管今年的几位首席们都“不小心”忘记了给一年级带路——要知道以前这可是学院首席负责的，现在一年级首席破格成为了学院首席，那么他们不帮忙也是无可指摘的——Slytherin的新生们依然成功地用最短路线来到了礼堂。其他学院的新生显然都还在迷路，而这边的长桌上Slytherin们已经按照顺序安静落座，Harry自然是坐在了昨晚Pucey的位置上，旁边是Draco Malfoy，对面是Blaise Zabini。
Harry动了几刀之后其他学生才吃起来，这时候他反而放下了刀叉，认真地看向Draco，“Draco，我很抱歉。”
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没什么……Harry。”
“我很抱歉昨天伤到了你，我希望你父亲不会因此责怪你，我真的没有想过进入Slytherin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些事。我更抱歉的是我不知道蛇佬腔很罕见，昨天我连夜查了书才知道……”Harry垂下了眼睛，他这话中歉意有八分，试探有两分，他必须知道Draco Malfoy是否能够信任，以及Malfoy家的立场、在日后的战争中是否可以拉拢。尽管这样对一个11岁的孩子，让他觉得很罪恶。
“不，这不是你的错，”Draco突然打断了他，“Slytherin相信的是实力，我承认我输给了你，但我和你不差很多，所以你不用抱歉，我会很快超过你。至于蛇佬腔……Harry，如果你查了书，你应该知道，这是Slytherin的标志，黑魔王也是蛇佬腔。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承认，你昨天晚上处理的很好。相信不久之后整个巫师界的贵族都会流传关于Harry Potter是蛇佬腔的传闻，但他们又无法求证。”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Harry真心实意地笑了。
“当然，Slytherin认定的朋友不会随意更改。”这是贵族的骄傲。
“Harry Potter，”Harry正想继续说什么，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混合着几个年轻巫师的抽气声，血人巴罗飘到了Harry面前的餐盘里，但与粗犷的Gryffindor差点没头的尼克不同，他保持自己浮在桌面以上，而不是只露出一个脑袋。
“Hello，Baron，”Harry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打着招呼，看着那个为失手杀死Helene Ravenclaw而带着镣铐忏悔千年的Slytherin幽灵，几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没有人知道他是Slytherin的继承人，但是Hogwarts知道。而作为城堡的一部分以及Slytherin的幽灵，Baron必然清楚。
“你和Professor Slytherin有一样的气息，一千年来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常年僵硬愁苦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扭曲，但是Harry明白面前银色的幽灵只是试图做出温和的姿态，“你应该多吃点。”
Slytherin长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一是因为血人巴罗从来都没有对一个新生甚至一个首席有过多关注甚至是关心，二是因为这也是第一次他们听到了建校时代的人提起学院创始人，用的还是现今听来无比别扭的那个称呼，Professor Slytherin。
“呃……谢谢你的关心，Baron，”Harry尽量保持着温和的面部表情，内心却也因为被这个幽灵亲近而感到万分惊悚。但是，有些东西是不适合在人来人往的礼堂里说的，“我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其他幽灵也都会认同的。”
接收到信息的Baron盯着Harry看了一会，突然恭敬地低头颔首，行了一个古老的贵族礼然后离开了。
教师席上，Severus Snape一丝不漏地观看了他进入Hogwarts以来Baron第一次向一个学生问好及行礼的全过程。他的内心震动比任何一个Slytherin都大得多。虽然距离太远听不见内容，然而Harry Potter平静温和的表情更加让他不安。
所幸在所有人都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前，猫头鹰雨准时落在了礼堂里，赢得了一些新生的赞叹声，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至于Slytherin长桌上集体出现的关于昨晚首席争夺战的家书回信，鉴于成年Slytherin们更明白蛇佬腔和一对六的压倒性胜利意味着什么，早餐结束后学院内部对Harry的一些不服气与不屑全部转化为了狂热或畏惧。
Draco和Zabini在阅读家书前还交换了一下诧异的眼神，不明白Harry是如何得知Slytherin幽灵的名字。而在变换着脸色看完信之后，他们和其他Slytherin一样，都一直低头沉默地吃饭。
“就在那边，快看。”
“哪边?”
“在铂金色头发的男生旁边。”
“那个戴眼镜的?”
“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看见他那道伤疤了吗?”
“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进了……”
“嘘！会被听到的！”
对于新生来说，Hogwarts是个巨大的迷宫。Hogwarts的楼梯总共有一百四十二处之多。它们有的又宽又大；有的又窄又小，而且摇摇晃晃；有的每逢星期五就通到不同的地方；有些上到半截，一个台阶会突然消失，你得记住在什么地方应当跳过去。另外，这里还有许多门，如果你不客客气气地请它们打开，或者确切地捅对地方，它们是不会为你开门的；还有些门根本不是真正的门，只是一堵堵貌似是门的坚固的墙壁。想要记住哪些东西在什么地方很不容易，因为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移动。画像上的人也不断地互访，连甲胄都会行走。
一整天，Harry带着一年级的Slytherin熟练地走在学校的走廊里，甚至还从个别墙壁中、盔甲后隐藏的密道里穿行而过，保证了用最短时间和最近路线到达各个教室，而Hogwarts本身也在为Slytherin的继承人进行调整，这让那几个年轻的小巫师对他的崇拜——或者说狂热更升一层，也让高年级的Slytherin们惊疑不定。不得不承认，作为Slytherin的继承人来观察这个古老的城堡，确实就有很多东西不再相同。
而与此同时，这些窃窃私语依然如上一世他刚入校一样一直紧追着他。学生们在教室外边排着长队，个个踮着脚尖，想一睹他的真面目。在走廊里，他们从他身边走过去，又折回来，死死地盯着他看。尽管成为了Slytherin这种情况好了一点，但Harry发现他还是希望他们不要这样。
幽灵们显然都接到了Baron的消息，没有在路上对他鞠躬或是怎样。但是显然他们都知道了Slytherin的继承人出现了，并且也清楚是谁。每一次Peeves遇到他都会立刻穿过天花板冲上另一个楼层，这让Harry觉得有些好笑。幽灵也是Hogwarts的遗产，积累了千年的智慧，即使是学生时代痛恨的Peeves也值得他尊敬。
Filch和洛丽丝夫人倒是没和他发生任何冲突。那只骨瘦如柴、毛色暗灰的活物长着像她主人那样灯泡似的鼓眼睛，但是除却一开始被喂食时的恐慌，对于Harry的亲近，她和一切Hogwarts的一部分一样表现出了兴奋的接纳态度，连带着Filch在连续两天以后都开始跟Harry打招呼。
至于课程本身，重学一遍对于Harry来说依然有很大的乐趣，在课堂之外他可以顺利地解决作业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图书馆，进行地毯式阅读。Draco曾经不止一次说道Harry应该去的是Ravenclaw，但这也让Hermione成功地和这位“谦虚、努力、博学、温和的救世主”成为了点头之交。
每星期四晚上，Slytherin们都要用望远镜观测星空，学习不同星星的名称和行星运行的轨迹。一周三次，他们都要由那位Hufflepuff的矮胖女巫，Professor Sprout，带到城堡后边的温室去研读药草学，学习如何培育这些奇异的植物和菌类并了解它们的用途。 Professor Binns上课时的声音仍旧单调乏味得可怕，但Harry已经能够屏蔽掉这些声音自行在魔法史课堂上阅读Dumbledore位于戈德里克山谷曾经的邻居的著作。至于魔咒学，Professor Flitwick在点到Harry的名时还是从他站的一摞书上摔了下来，Harry假装生疏的表现也足以让他很惊喜。而Professor McGonagall还是那么严格，但是当Harry成功地在第一节变形术课堂上成功把自己的火柴变成一枚精致的雕花银针时，她毫不犹豫地给Slytherin加了十分，并对Harry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黑魔法防御术让Harry有些戒备，但是对于其他Slytherin来说，他们首席带着他们进入教室后二话不说率先占据后排、把晚些到达的Ravenclaw们近距离暴露在Professor Quirrell的大蒜头巾下的、接近于未卜先知的举措，都是十分值得拥护的。只有Harry知道，那不是为了驱逐什么罗马尼亚的吸血鬼，而是为了遮盖他身上的腐尸味——伏地魔的灵魂过于强大了，被强制附身的任何生物身体会快速腐朽，尽管Quirrell是出于自愿，但是伤害对于这个Ravenclaw来说依然是巨大的，不得不用刺鼻的大蒜味来掩盖，真是悲哀。
星期五早餐时，Harry收到了Hedwig带来的便条，她扑棱着翅膀落到果酱盘和糖罐之间，将那张字迹非常潦草零乱的字条放到了他的餐盘上。
亲爱的Harry：
我知道你星期五下午没有课，不知能否在午后三时前后过来和我一起喝茶?我很想知道你第一周的情况。我的房子在魁地奇球场后面，请让你的猫头鹰给我一个回音。
Hagrid，
Hogwarts魔法学校狩猎场看守
Harry从包里拿出羽毛笔在字条背面写道：“好的，我很乐意，不久见。”然后就让Hedwig飞走了。若不是知道对方是谁，现在的Harry是不会接受这种来自陌生人的下午茶邀请的。
“Hagrid请我去喝下午茶。”Harry向挑眉看着他的Draco解释。自从发现Harry吃得很少之后，Draco就有了一个新的餐桌习惯：逼Harry吃饭。偶尔Baron也会用冷冰冰的声音这样命令式地示好，这让整个Hogwarts都一度感到十分惊悚。
“那个半巨人？”Draco皱起了眉头，反感地说，“你什么时候跟他扯上关系的？”
“在他那里讲话不需要动任何心思。他是个很好的朋友。”点到为止，Harry继续消灭Draco趁他读信时放入他盘中的香肠，然后继续道，“今天我们要跟Gryffindor的学生们一起上两节魔药课。”
“真是值得期待不是吗，”Pansy Parkinson讥笑着加入了他们的谈话，自从首席争夺战之后她就在明里暗里地试图和Harry攀上关系，“我都等不及看到院长先生对他们的教训了。”
“魔药学确实是很值得期待的一门课。”Harry似是而非地回答，拿起了身旁刚刚送到的预言家日报，然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Draco见状问道。
“古灵阁被闯入的最新报道，”Harry回答，把报纸递给周围的小贵族们，陷入了沉思。显然，Quirrell……伏地魔等不及多久就要向独角兽下手了。
“Harry，你好像并不惊讶？” Blaise一直在注意学院首席的表情，对方更像是在思考而不是震惊得呆住。
“我不只知道是谁闯进去了，还知道他闯进了哪个金库，想要偷什么东西，也知道那个东西确实正好在早些时候被取走了。满意了？不想在院长的第一节课上就迟到的话，现在吃饭。”Harry端起南瓜汁慢慢啜着，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长桌上不安地纷纷低头吃饭的Slytherin学生。他们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不介意偶尔吓唬一下他们。
7月31日他去对角巷那天Hagrid从古灵阁拿走了那个脏兮兮的装着魔法石的小包，把713号地下金库提取一空。意料之中。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魔药学不再是Harry最厌烦的课程了，反而真的是，十分期待。
地窖比上边城堡主楼更为阴冷，已经完全信任他们学院主席的Slytherin们又一次在崇拜中跟着Harry顺利地提前十分钟到达了魔药学教室。这个曾被Harry无数次留堂后徒手清洗过的教室沿墙摆放着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各种动物标本。
与Gryffindor合上的第一节课，Harry也不能说不期待。
在他的暗示与带领下，Slytherin的学生们从进教室起就在安静看书预习，所以喧闹着到达魔药学教室的Gryffindor们还没找到惹恼Slytherin的机会，上课铃就打响了。
教室的门被推开，Snape看起来相当满意自己学院的表现。他拿起花名册，而且也像Flitwick一样，点到Harry的名字时停了下来。
“哦，yes，”他小声说，“Harry Potter，这是我们新来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Harry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而其他Slytherin和Gryffindor更不可能有任何反应——显然他们都听说过了Snape的风格。点完名，魔药学教授便抬眼看着全班同学，他的眼睛乌黑，与Harry多年前的记忆里一般冷漠、空洞。然后他开始了课前宣言。
“……我可以教会你们怎样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须有一条，那就是你们不是我经常遇到的那种笨蛋傻瓜才行。“结束了他的开场白之后，他看向台下的学生。Hermione Granger，那个万事通小姐，似乎急于证明自己不是那种笨蛋傻瓜。而Slytherin的学生们，除了自己的教子和Harry Potter以外也都噤若寒蝉。
Harry Potter，他看起来似乎一直都不怕自己。看着这张和James Potter几乎一样的脸，想起暑假里一个月的相处，Snape难得地矛盾着要不要继续针对他。可是，对方必须憎恨他，也应该憎恨他，不是吗，毕竟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
“Potter！”一阵烦躁袭来，Snape咬了咬牙，突然大声说，“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Hermione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Harry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卑不亢地站起来说：
“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制成一服生死水，是一种效力很强的安眠药，先生。”Harry很清楚上一世四年级三强争霸赛时，使Ron、Hermione与Fleur的小妹妹沉睡的魔药是什么、是由谁提供的。
Snape显然有些意外Harry对于魔药的掌握情况，也许是觉得这样的他更像他的母亲多一点，在魔药上有些天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了他的问题：
“让我们再试一试，Potter，如果我要你去给我找一块牛黄，你会到哪里去找?”
眼角的余光看到Hermione尽量在不离开座位的情况下，把手举得老高，Harry抬头看向那对冷漠的眼睛，克制着自己不透露任何情绪，“牛黄有极强的解毒作用，是从牛的胃里取出来的一种石头。“他想起了他的六年级，那一年Ron过了一个惊险的生日，而Harry用一块牛黄救下了他的朋友。
“Potter，那你说说，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这时，Hermione几乎站了起来，她的手笔直伸向地下教室的天花板。“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是同一种植物，统称乌头，先生。”
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Remus，战争中牺牲的狼人、勇敢的Gryffindor、他父亲的好朋友、他曾经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也不知道Teddy会不会被人欺负，失去了救世主教父，魔法界这么多年对于狼人的偏见……恍了恍神，Harry动用了大脑封闭术清空了情绪。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
正与他对视的Snape敏锐地发觉了他眼神呈现出的空洞，这可是深入大脑封闭术的结果……黑发Slytherin院长眯起了眼。
“Potter，告诉我吐真剂的配方。“低沉的声音扔出了一个一年级学生绝对不应该知道的问题。这次连Hermione的手都放下了，直接导致了整个教室在低气压下保持住了绝对的寂静。Veritaserum，那是什么东西？连Draco的脸上都出现了空白。
Harry暗暗吐了一口气，试探吗？他感受到了对视中进入脑海的刺探，仍旧牢牢盯着Snape的眼睛。看来教授已经发现自己会大脑封闭术了，那么没有问题，他不介意教授知道自己的实力。
“啧啧，看来我们救世主的名号也不是万能的。“在Harry短暂的迟疑之后，Snape认为他是不知道，于是习惯性地讽刺道，其中夹杂的是针对James Potter的报复得来的快感。然而只有Snape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下有多么惊涛骇浪，一个一年级的学生，竟然能掌握实际属于高阶黑魔法的大脑封闭术！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Potter，但是在抽出魔杖前理智迅速回笼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眼神呈现出与Harry一模一样的空洞。对方看起来不介意他知道，那么要么他的实力不惧怕被他发现，要么这就是Potter本人。不论哪一种可能都太可怕。该庆幸他不知道吐真剂的配方吗？也许自己可以用吐真剂试一试面前的孩子。
“斯里兰卡秃鹫胆汁5毫克，“男孩突然出声，打破了教室的寂静，也赢得了所有学生惊讶的注目，他却毫无感觉一般继续与Snape对视着，完成着这个配方，“伯洛克夏草3克，半耳草芽3克，冰岛尤里斯钟乳石块10克，雪貂心脏肌腱5克，清水10克，蝾螈血清10克，印度薰香粉10克，先生。“
“看来，我们的救世主Potter还是证明了他拥有在Slytherin学习的资格，“语气是遗憾，Snape却在男孩徐徐吐出配方的过程中已经完成了由震惊到冷静的情绪转变，迅速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了魔药学教室，“今晚八点，禁闭，我们需要探讨一下你糟糕的魔药水平，坐下。”
Harry不卑不亢地坐下，有些郁闷。为什么自己进入了Slytherin，Snape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如果他答不出来，是不是他还要给Slytherin扣分？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父亲，或者说憎恨比较合适。
魔药课继续上下去，Snape把他们分成两人一组（Harry作为Slytherin里多出来的那一个被分到了和Hermione一组，为了让两个学院不误会什么Harry没有做任何攀谈，他们之间除了药剂几乎没有更多的交流，连称呼都保留了“Mr.Potter”和“Miss Granger”），指导他们混合调制疥疮药水。他拖着他那件很长的黑斗篷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看他们称干荨麻，粉碎蛇的毒牙。现在Harry已经明白他不是为了给学生什么压迫感，而是为了保证这些几乎从未动过坩埚的学生的安全。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挨过批评，只有Harry和Draco幸免，后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Snape的教子和偏爱的学生，前者则是因为在Snape能挑出任何错误之前，与Hermione搭档的Harry就已经完成了药剂。他熟练的刀工与搅拌方法又一次成功地让Snape皱起了眉，但没再说什么。正当Harry和Hermione准备装瓶的时候，地下教室里突然冒出一股酸性的绿色浓烟，传来一阵很响的咝咝声。
Neville还是用豪猪刺成功地把Seamus的坩埚烧掉了，锅里的药水泼到了石地板上，被碰到的鞋子都被烧出了洞。几秒钟内，全班都站到了凳子上，坩埚被打翻时，Neville浑身浸透了药水，这时他胳膊和腿上到处是红肿的疥疮，痛得呻吟着。
“白痴！”Snape咆哮起来，挥起魔杖将泼在地上的药水一扫而光。
也许，这样的Snape才是正常状态，Harry闷闷地想，成功地用他成功的药水获得了十个学院分，而和他同组的Hermione被Snape非常坦荡地忽略了。
“Harry，你是把《千种神奇药草与蕈类》都背下来了吗？你竟然都能答出来……怎么这样还要关禁闭？”离开地窖后，Draco忍不住问道。答成这样还没有加分，教父未免太苛刻了。
“这怎么可能，”旁边还有好几个眼神狂热的Slytherin学生在旁听，Harry可不想承认太多，“只是碰巧看到了。大概我的魔药学真的很糟糕。”完全是不想谈下去的意思，这水平哪能说是糟糕。
“那个……Veritaserum，是什么？”Zabini忍不住问道。
“吐真剂，强迫人说真话的药剂，”Harry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沉，“那是我们进入高级魔药课程才会学到的魔药。”
“那不是至少要到六年级？梅林，你是怎么知道的！”Draco毫不贵族地大声说。
“Draco，贵族该有贵族的样子。”Harry挑起眉，没有回答。难道他要告诉这几个孩子，他曾经亲手一剂一剂调制吐真剂，并把它们灌入那些食死徒的嘴里？
Draco毕竟还算小孩子的心理，被提醒了之后对自己也有些懊恼，也明白从Harry嘴里问不出话来。Slytherin永远明白什么时候该闭嘴，于是他转向另一个问题：
“Harry，你觉不觉得Professor Snape有些针对你？”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了，毕竟大家都知道Snape从不“针对”Slytherin的学生。而从今天这节课上来看，教父显然很讨厌这个Potter。Draco自觉还算了解他的教父，虽然平时都是冷着一张脸，但是绝不会毫无缘由地突然表现出很讨厌某个人。
可惜这个问题，Harry还是不能直接回答他，于是也采取了委婉的说法，“那大概是父母辈上的一些小问题，放心，我会让他改变看法的。”
相信自己学院首席的Slytherin们没再多说什么，院长的态度确实有些诡异，在首席争夺战上肯定了他的身份，又在魔药课上打压他，真是让人想不透。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诡异的态度让他们的院长自己也相当矛盾。
三点差五分，Harry独自离开城堡，向禁林边缘Hagrid的小屋走去，木屋的门前有一张石弓和一双橡胶套鞋。
Harry敲门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几声低沉的犬吠。接着就是Hagrid的说话声：“往后退，牙牙，往后退。”
Hagrid把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他满是胡须的大脸。
“等一等。”他说，“往后退，牙牙。”
Hagrid终于把他让了进去，一边拼命抓住那只庞大的黑色猎犬的项圈。小木屋只有一个房间。天花板上挂着火腿、野鸡，火盆里用铜壶烧着开水，墙角里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是用碎布拼接的被褥。“不要客气。”Hagrid说着，把牙牙放掉了。牙牙立刻纵身朝Harry扑过去，试着舔他的耳朵。Hagrid把开水倒进一只大茶壶里，一边把岩皮饼往餐盘里放。
“那么，Harry，”Hagrid有些局促地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Rubeus Hagrid，Hogwarts的狩猎场看守和钥匙保管员。我认识你的父母……”
“你认识我的爸爸妈妈？”Harry及时地给自己的大个子朋友解了围，尽量表现得像是一个孤儿听到父母的表现：渴望，不安，悲伤……
“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讲讲他们。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你的第一周过得怎么样……我知道你进了Slytherin……但那没关系，Harry，不过Lily和James都是Gryffindor，你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想所有人都会有些诧异……”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Harry自从回到10岁以来几乎没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刻，同时他也很高兴，即使他进了Slytherin，他的朋友还没有疏远他。岩皮饼差点把他的牙都硌掉了，但他依然装出很爱吃的样子，一边把这几天上课的情景讲给Hagrid听。上一辈子直到来这里之前的那个周末下午他还去拜访过Hagrid，就像他从未离开过，每每来到这里，Hagrid都只会把他当成Harry，而不是救世主——尽管他也会提到他的那些事，但他们依然是朋友。牙牙把头枕在Harry膝头上，口水把他的长袍都洇湿了一大片。
装了整整一口袋岩皮饼回城堡的路上，Harry才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对Snape该透露多少。
第九章 地窖里的妥协
魔药教授的办公室一般来说都在地窖，阴冷的环境更方便魔药的保存。在八点整Harry敲响了门，无视了门把手上那条嘶嘶抱怨着什么自以为他听不懂的蛇。和记忆中来关过无数次禁闭的Snape的办公室一样，这里还是四壁昏暗，沿墙的架子上摆着许多大玻璃罐，罐里浮着各种魔药材料，Harry看了看，发现自己认出了不少。壁炉空着，黑洞洞的。Snape关上门，转身看着他。
“Professor Snape，”Harry开口，“夜安。”
Snape没有回答他。黑色的眸子看不清神色，只是低头静静地盯着他。
“Professor？”Harry和他对视了一会后忍不住再次开口，而男人突然用看不清的速度抽出了魔杖，一道无声的红光射向了Harry，多年来养成的战斗本能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Harry一挥手施展了一个铁甲咒，然后迅速侧身闪过可能袭来的任何一个攻击。
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咒语能被躲开的Snape也认真了起来，下一个咒语追着立刻就到，而怕反击的咒语伤了他或是损伤办公室里其他物品的Harry只敢施展防御类咒语，连反弹咒都不敢用，一时之间有些惊讶与委屈，更多的是怀念。
是了，这就是Severus Snape，一个战士。
即便伏地魔已经消失了十年，他依然动作利落，反应迅速，足够警惕。
但是他真的想伤害他，这让Harry尤其不能接受。尤其，在他认出并化解了神锋无影之后。
“Enough！”Harry还是忍不住心里蹿起的火气，“混血王子的这个咒语是对敌人使用的！”
Snape僵住了，面前这个人竟然知道他自创的神锋无影的反咒……竟然知道混血王子。没人能知道。Lily曾经知道的……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Snape在心里自嘲，你就像个Gryffindor的傻瓜一样这么被感情困住愣在了原地，你停下的这一瞬够你死十次了。然而，对面这个人什么都没做。
看到Snape空洞的表情，Harry闭了闭眼。也许自己还是太冲动了。谨慎地保存住自己身上的防护咒，Harry开口：
“Professor，我来关禁闭。”
Snape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先生？”
快反应过来，Snape对自己说，然后他想起了公共休息室里之前那番话。
“Potter，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太多了。“也许没有，先生。”
“那么也许你能告诉我……从你入校的第一天，或者说，从这个暑假以来，你——天才般的表现，是如何得来的？”耳语般的丝滑声音带着些威胁的味道，Harry十分相信教授在考虑对他下药。
“我会大脑封闭术，先生，吐真剂的解药我也随身携带。”最终，Harry指尖合拢，采取了十分Slytherin的方式回答。
对面的黑发男人又一次僵住了。从暑假里看到肉体的守护神开始他就在矛盾着要不要告诉Dumbledore这个男孩身上的种种疑点，尤其是在他的首席决斗中表现出的，那种过于干净利落的战斗风格，几个简单的魔咒达到了几乎和黑魔王一样的效果。更不用提他还是个蛇佬腔。他和Lucius Malfoy是好友，他知道现在在贵族圈子里这几乎是另一个黑魔王出现的标志了，那只铂金孔雀也试图通过他打探这个小Slytherin的事。可是现在面前这个人告诉自己摄神取念和吐真剂是没用的，也就是说，对方有自信，除非他想说，否则自己从他嘴里问不出任何事。
“你到底是谁！？”Snape稍稍垂下的魔杖在下一刻又抬起来了，指向眼前这个瘦小的身体。
“Harry James Potter，大难不死的男孩，魔法界的救世主，伏地魔选中的敌人，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Harry平静地说，“教授，有些事我现在还无法告诉您，但是请相信我，不能告诉您的我会直说——像个Gryffindor一样直说，而您的其他疑问，能告诉您的我都会诚实。而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告诉您，这是我的承诺。”如果伏地魔被消灭后，我还活着，我会都告诉您的，Harry在心里补充。
“那么，”良久，Snape的魔杖垂了下去，“你知道很多黑魔法。”
这是一个试探，他想要知道男孩是如何得知神锋无影和它的反咒的，以及……是否知道混血王子这个身份背后真实的人。对方确实不想攻击自己，但他绝不会轻信，他的魔杖随时可以发出咒语。
“不如您，Professor，”Harry模棱两可地说，“您在魔药学和黑魔法方面的造诣与天赋是我努力几辈子也赶不上的。”
天知道Snape此刻多讨厌如此Slytherin式的谈话方式。但Slytherin永远有足够的耐心。
“你确实是在7月28日收到信后才知道魔法界的？”
“技术上讲，是的。”
“技术上？”Snape危险地眯起了眼，最终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如何解释……你小小的语言天赋？”
“来自一个老朋友的馈赠。”Harry实话实说。
Snape不确定自己是否理解正确了，“你是说……”
“我很早就知道我能和蛇对话，但是进入魔法界之后我才知道这是特殊的能力，独属于Salazar Slytherin和他的后人，几乎是黑巫师的标志……我想，这并不难推测。”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是实话。
“How…”
“Professor，我承认我需要你的帮助，”Harry突然抬头，直视Snape，“我需要你的教导，需要你的信任，让我去完成我注定该做的事。”
注定该做的事？！
“你知道那个……？”Snape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知道那个预言？是的，我知道完整的预言。所以我也知道，我们会赢的。”Harry露出了专属救世主的微笑，在战争中和战争结束后安抚了无数人、给予人们无限希望的微笑。
“我们会赢的……”震惊过后的Snape眼中闪现了一瞬间的迷茫，“那你何必……你们何必……”
“那很困难，教授，我必须承认，我刚刚进入魔法界，所知道的还是太少，”确实，两辈子加起来，自己都对真正的魔法界始终一知半解，“现在的我，顶多只能一次一次阻止他，却不能真正让他消失。而且，我的身份……让我即使对着分院帽让它顺应它原本的意愿做出进入Slytherin学院这样的决定，都已经十分勉强。
“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帮我……训练我，磨练我，在黑魔法、古代魔文和魔药学上，也许，很没用地……我还需要您在必要的时候保护我……但是，不会再有牺牲，不会再有因为立场不同就生死相隔的朋友，不会再有因为战争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番话已经十分露骨了。这个男孩知道那个预言，在暗示他知道Lily和自己曾是朋友，甚至也许知道当初就是自己告的密，导致了他失去了一个十一岁孩子本该有的一切……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进Slytherin，却还是为了他进了这个学院——Snape还没有傻到认不清他是为了什么选择的Slytherin，认为自己“只能一次一次阻止他”这种别人会拿来歌颂一辈子的事是错的，在话里话外暗示性地恳求自己不要告诉Dumbledore，寻求他的帮助，承诺向他坦诚一切，向他暴露了弱点，任凭他进攻却不反击……
他不相信这是一个11岁的孩子能做到的。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抱歉，教授，我不能说。”Harry闭着眼说。他痛恨拒绝这个男人。
“你的承诺？
“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在四年以内，至少。”
神色复杂地看着Harry，Snape沉默了半晌，终于再次开口，“那么，你想要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他……答应了？Harry猛地睁开眼，内心才是真正的不敢置信和狂喜。他只是想要说出来……他潜意识里知道Snape会保护自己，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教导他。现在想来，其实，这个男人从没有真正认真地拒绝过他。
低头掩去眼角的泪水，Harry开口，“Hogwarts的眼睛太多了，请……等到圣诞节以后。现在，我想请您签字允许我申请破格加入Slytherin的魁地奇球队，做找球手。”
“你……”
“跟我父亲一样，靠着发达的四肢获取虚荣和崇拜，狂妄、自大？也许你没说错，”Harry不在意一般地摇头，“不，我会给您创造好一个机会。我这样做是有目的的，钓鱼都是需要诱饵的。请您也顺便告之Professor Dumbledore，我在Slytherin内部遭受了敌视，并自己解决了。而您看到的，是和James Potter相同的一滴水。”（注：国外形容孩子与父母相像，习惯用法是“他们就像两滴水一样”，类似于中文里的“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我只是想说，小心Quirrell。”男人眼神再次空洞起来。
“啊……”黑发少年难得地显得惊讶，但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看来我们都很了解事情的进展，不是吗？关于魔法石，我可以明确回答您，教授，那是Quirrell做的，或者说那就是伏地魔做的。所以，您才是最需要小心他的人。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能说。但是，哪怕是Dumbledore的要求，我也请求您远离他，我可以解决。”
“如你所愿。”又一阵沉默后，这是Snape的回答。他已经不想纠结这个孩子是如何得知魔法石的事了，他可以不对Dumbledore说这些细节，毕竟这属于Slytherin学院内部的事务，但他却不能不听从那个老人的安排，他需要确保这个男孩的安全，不论他知道了多少，或是自以为有多大的能力，他始终才只有11岁。
第十章 最年轻的找球手
一年级的Gryffindor和Slytherin只有魔药课是一起上的，因此当公共休息室里贴出了周四飞行课的启事之后，Harry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Harry，你是不是也没玩过魁地奇？”Draco终于在抱怨了一年级不许参加学院魁地奇球队和讲述了他惊险地躲过了一架麻瓜的直升机的故事之后，想起了他的好友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虽然实力超群而且似乎有Slytherin的血脉，但却从未接触过魔法界。
“也许是的，Draco，”Harry用越来越熟练的Slytherin腔调慢悠悠地说，“不过我似乎记得三楼的展品陈列室里有刻着我父亲名字的魁地奇杯，尽管那是属于Gryffindor的。”他打算用这来解释自己的飞行天赋。
Harry注意到，另一边的Blaise在Draco憋得脸通红却说不出话的时候，看向自己的评估眼光。
其实这样也很好，Slytherin多疑，但是一旦你被认可，踏入了他要保护的圈子范围，就不会轻易被移出去。毕竟彼此最初的试探都已经包含了利益关系，鲜少会有不可调和的冲突发生。
自己还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Slytherin呢，Harry自嘲。
所以周四早上，在被猫头鹰邮差们扫荡了餐桌、透过Malfoy家大包小包的糖果的缝隙里看到Gryffindor长桌上Neville收到Mrs.Longbottom寄来的记忆球之后，Harry迅速拿出了准备好的解决方案。
“Draco，”Harry优雅地放下餐刀，看向不明所以的铂金色小贵族，笑着开口，“今天的飞行课要好好看着，会有一场好戏。”
下午三点半，当Gryffinor的学生匆匆走下台阶，来到魁地奇场地上时，Harry已经带着Slytherin的剩下六个人站在了那二十把飞天扫帚旁。学校里的飞天扫帚总有些问题，或是在你飞得太高时簌簌发抖，或是总微微地偏向左边。在战争结束后，也许他应该给魔法部施压，让他们给孩子们换一批好点的扫帚。
一头短短的灰发的Mrs.Hooch来了，她黄色的、像老鹰的眼睛一扫，开始命令他们站到扫帚边上去。
Harry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飞天扫帚，它又破又旧，一些枝子横七竖八地戳了出来。好吧，他有些想念他的火弩箭了。
“伸出右手，放在扫帚把上方，”Mrs.Hooch在前面喊道，“然后说：‘起来！’”
这并非必要，因为魁地奇球员们都会直接跨上扫帚。但是对于一把陌生的新飞天扫帚，主人的第一次驯服和魔力的融合其实是非常必要的，就像魔杖与巫师一样。这些总会被忽略的规则，都是在伏地魔死掉很久以后，Harry才发现的。
“Up!”每个人都喊道。
Harry的扫帚立刻就听话地跳到了他手里，余光却注意到Gryffindor那边Hermione的扫帚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而Neville的根本纹丝不动。扫帚能够看出你内心的胆怯。相比之下Slytherin这边就好多了，起码Harry、Draco、Blaise三个人的飞天扫帚都跳进了手中，而其他四个人的也都有些动静。两位女士看起来对于这项运动没什么兴致。
接着示范怎样骑上扫帚而不从头上滑下来以及手握方法的时候，Harry完全就在神游天外了。Mrs.Hooch在队伍里走来走去，表扬了Harry明显很熟练标准的动作（“怎么会！”Draco和Blaise都有些受打击），然后终于——
“好了，我一吹口哨，你们就两腿一蹬，离开地面。要用力蹬，把扫帚拿稳，上升几英尺，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垂直落回地面。听我的口哨——三——二——”
Neville已经使劲一蹬，飞了上去。
“回来，孩子！”在Mrs.Hooch的喊声里，Neville径直往上升，就像瓶塞从瓶子里喷出来一样——十二英尺——二十英尺——五十英尺。他惊恐、煞白的脸望着下面飞速远去的地面，张着大嘴喘气，从扫帚把一边滑下来，然后——没有坠落，也没有预想中猛烈的撞击，在距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Harry趴在扫帚上几乎贴着地冲了过去，用一只手抓住了Neville的手腕，然后借着冲力迅速转向上升，越升越高，终于缓解了撞击在肩部和肘部的力道之后又降了下来，将脸色惨白的Neville放在了地上，后者立刻瘫倒了。
在Mrs.Hooch赶到之前，Harry已经跳下了飞天扫帚，一只手按着它，另一只手扶上了Neville的肩，并且一个飞来咒召回了那把跑向了禁林的扫帚。
“Neville，你是一个Gryffindor。”
“梅林！竟然！——”见Mrs.Hooch已经冲了过来，Harry也就站了起来，任由飞行课教授与Hogwarts魁地奇比赛的裁判在他和依然瘫坐在地上发着抖的Neville身上扔下各种检测咒。Gryffindor们也围了上去。
“你竟然连扭伤都没有！就那么硬生生地接住了他！”
Harry冲她挑起了一个Slytherin的假笑，那笑容完完全全脱胎于他们的院长：“Professor，Slytherin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就是“也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那种血液撞得耳膜轰轰直响的感觉，风呼呼地刮过头发的感觉，长袍在身后呼啦啦地飘扬的感觉，那是他上辈子在魔法世界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可以无师自通的技能——那么容易，那么美妙。当然，现在的目的不只是怀旧那么简单，他已经变得复杂了——“那么，Slytherin加十分，做得非常好，反应和转向也很快，Mr.Potter！”——但是这改变不了他对这运动的热爱，不然他就不会设计好——
“Potter！”
Snape大踏步向他们走来，长袍下摆在他身后气势汹汹地飘荡着，整个场地寂静无声。
“我是否该感谢那顶老糊涂的分院帽，”黑发男人在距离他们十英尺的时候开始低吼，“给我的学院送来了一个见义勇为的——Gryffindor！”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Snape的魔杖已经抵上了Harry的胸膛，11岁的身体受不了那一下戳刺，向后退了一步。在周围的倒抽冷气声中，Harry笑着开口提醒看起来气疯了的男人以免他忘记约定：“谢谢您的关心，ProfessorSnape。但我要小小地修正一点，那就是我是一个Slytherin，Slytherin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过我承认，‘勇气’是Gryffindor才会泛滥的东西，因此我接受您对此的惩罚。而关于昨天禁闭时我们的小小探讨——”
“我会告诉校长。”Snape突然站回了原来的姿态，双目空洞，魔杖也不知道塞回了哪个长袍暗袋。“院长决定，Harry Potter的一年级飞行课免修，批准人Slytherin学院院长，Severus Snape。”
他向似乎试图说些什么的Mrs.Hooch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
“跟上，Potter！”
回头望向脸色发白的Draco，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Harry跟着Snape走向了城堡。
“Potter，你要知道Dumbledore不会那么轻易被你骗过，尤其你是一个Slytherin。”
“如果我是Gryffindor，我想加入球队会是件容易得多的事，不是吗?”Harry直白地回应。Dumbledore确实有些偏心，他承认，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作为一年级学生，会让那位老人有太多防备。
“也许按照你堪比Gryffindor的鲁莽程度，不需要等他批准你进入球队，你就可以成功让自己去见梅林。”
“Thanks.”谢谢你的关心。
“哼。”刻薄话碰到了软垫子一样被吸收了，Snape似乎也有些别扭，只是冷哼了一声，就带着Harry大步向——啊，八楼校长室的方向走去。他们默默地拐了几个弯，然后Snape在一个奇丑无比的巨大的石头怪兽面前停住了脚步。
“滋滋蜜蜂糖！”似乎在与自己挣扎了半天之后，他才从唇缝里挤出了口令，表情活像刚刚吞了一只鼻涕虫。那怪兽突然活了起来，跳到一旁，它身后的墙壁裂成了两半。墙后面是道旋转楼梯，正在缓缓地向上移动，就像自动扶梯一样。他们踏了上去，后面轰隆一声，墙又合上了。他们旋转着越升越高，最后，Harry看见了前面那道熟悉的闪闪发亮的栎木门，上面是一个狮身鹰首兽形状的黄铜门环。
他们迈出石梯后，Snape在一扇门上敲了敲。门悄没声息地开了，他们走了进去。还是那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充满了各种滑稽的小声音。细长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器，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在五年级Harry发火砸坏了一些之后，他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它们。墙上挂满了昔日的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他们都在各自的像框里轻轻地打着呼噜——现在Harry可以发现其中装睡的一部分了。还有那张巨大的、桌脚是爪子形的桌子，在桌子后面的一块搁板上，放着一顶破破烂烂的、皱皱巴巴的巫师帽——分院帽。而在门后一根高高的镀金栖枝上，站着一只鲜红与金色羽毛相间的、有天鹅那么大的凤凰——Fawkes。那只忠诚的、能携带极为沉重的东西的、曾用眼泪救过Harry的命的凤凰。
在Harry和它对视的一瞬间，Fawkes冲他眨了眨眼，然后飞离了自己的栖木，落到了Harry肩上，亲昵地啄了一下他的耳朵。
“Fawkes，好久不见。”Harry怀念地小声说道。Dumbledore死后，在那首哀婉的安魂曲过后，这只凤凰永远地放弃了自己涅槃重生的机会，追随自己的主人离开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Harry没发现，身旁Snape在那句几不可闻的“好久不见”之后绷紧了的身躯。
“啊，Harry，看来Fawkes很喜欢你。”一个熟悉的、愉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Dumbledore，在他在桌后的高背椅上坐下之后，Harry才迎上了他浅蓝色的、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开口说道：
“能被如此强大美丽的凤凰喜欢，我也感到非常荣幸，校长先生。”
“是啊，很神奇，很少见它对哪个孩子如此亲近。那么，Harry，Severus，我想我们可以坐下谈，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老校长冲Harry眨了眨眼睛。
“我想并不需要，Dumbledore，”Snape这时才出声，“我来这里，是要和你讨论Mr.Potter的去留问题的。”
“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我的孩子，现在让我们先坐下来喝口茶吧。”老校长从空气里拉出两把闪亮亮的沙发椅，而Snape在Harry近乎实质化的求救目光下把它们变成了Slytherin的银绿色，然后两人坐了下来。
“怎么，Severus，Harry做了什么事吗？”在经历了喝茶、吃糖等校长室必要流程之后，Dumbledore才和蔼地问道，语气依旧轻快。
“我想我们不应该单纯地相信一个Potter即使进入了Slytherin就能学会谨慎与明哲保身，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鲁莽、自大、目中无人，仗着自己那一点同样遗传自他父亲的魁地奇天赋就敢于在第一节飞行课上‘见义勇为’，上升又俯冲了整整50英尺、违反了数十条校规，把同样天才的Mr.Longbottom从他那发了疯的扫帚上拆下来，并且拒绝和质疑我关于禁止其参与飞行课的院长决定。因此，我要求开除Harry Potter！”
太精彩了，Harry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对于Snape的崇拜。他是怎么在阐述清楚事实的同时，既保留了对自己的厌恶，又将Snape式语言艺术发挥到了极致的？
“哦，Severus，我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相反，Harry的行为在我看来十分值得嘉奖不是吗？要是没有他，我们的Longbottom先生恐怕要在校医院度过这个晚上了。”Dumbledore似乎对于发生的事情感到相当高兴，并且一点也不惊讶。
“那也不能掩盖他违反了规定的事实。”Snape继续面无表情地“坚持”。
“但是，从你的话中我也听出了，Harry是个魁地奇的天才，就像James一样，不是吗？”老人愉快地笑着，转向了Harry，“Harry，你是第一次骑飞天扫帚吗？”
默默地点点头，感受到脑海里熟悉的刺探感，将去到对角巷时第一次见到飞天扫帚的橱窗、Draco吹嘘自己的飞行天赋和刚刚抓住Neville时飞行的感觉相关的记忆摆到了脑海最前面，Harry不着痕迹地移开了和Dumbledore对视的目光，假装紧张地瞟向自己的院长。
“那么，Severus，”Dumbledore似乎得出了某种令人愉快的结论，“我想你不会介意Slytherin的魁地奇球队多一个天才球员吧？”
“你是认真的，Dumbledore？”Snape看起来像是吃了苍蝇，“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要助长这种愚蠢的Gryffindor式行为？而且是否要我提醒你，一年级学生没有得到选拔进学院球队或是带自己的飞天扫帚进学校的任何权利？”
“哦，不用担心这些，我的孩子，我相信我们总可以给优秀的学生一些小小的特权，不是吗？让他们更早地发挥自己的天才，不是更有利于他们的发展吗？我想你也希望Harry为Slytherin取得荣誉，不是吗？”
“如果你坚持，Dumbledore，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别指望我会愉快地接受并感激涕零。”沉默了半晌，Snape低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校长室，“跟上，Potter！我想我们需要去订你那该死的扫帚！”
“再见，校长先生。”Harry只来得及对Dumbledore说这么一句就不得不跟着Snape离开了，在门关上时还是听到了老人回应的一句，“Bye,Harry.”
“尽管很怀疑你无疑十分贴近那个老蜜蜂的逻辑能否理解，但我想身为院长我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你是否看过魁地奇比赛，Potter？”在离开了校长室的楼层之后，Snape明显回到了他本身的状态，然后开始发问。他必须确定一些事。
“理论上讲，看过一些，Professor。”Harry回答，“但我想我们应该告诉他们我没看过，毕竟我是个第一次进校长办公室就被摄神取念的Slytherin。”
“……那么我能否相信，你真的会给Slytherin带来荣誉，而不是，让我们在有了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加入后在第七年丢掉魁地奇杯？”Snape的神色似是骄傲，似是苦涩，最终却略过了那句话。
“当然，Professor，Slytherin看重荣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也许您可以告诉Marcus Flint，我适合找球手这个位置？我想我的体型和敏捷度可以弥补体重上的不足。以及我会给自己买一把光轮2000。” Harry明白，Snape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的做法是让自己尽量少说话，是在保护自己，怕自己多说多错。这个男人在厌恶的背后隐藏的温柔与细心，他现在已经能够分辨得出。分辨得出，所以更觉愧疚。
“很好，Potter。我希望听到你在刻苦训练，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不会改变主意，贯彻我在校长室里刚刚说的话，把你赶出Hogwarts。”
“You’re joking.”
这是吃晚饭的时间，Harry对Draco和Blaise讲了他和Snape离开场地后发生的事情。Draco正要把一块牛排腰子馅饼往嘴里送，送到一半就忘记了。“找球手？”他说，“可是一年级学生从不——你一定是许多年以来年龄最小的院队选手了。”
“是一个世纪以来。”Harry说着，伸手帮Draco放下他的叉子。贵族的孩子不可以举着食物讲话。
Draco太震惊了，他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Harry，任由他摆弄着。
“我下周开始训练。”Harry提高了音量，说，“我希望不会有Slytherin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就是你早上说的‘一场好戏’？” Draco神色有些复杂。
“我不能总等着别人出手……至少这是一个接触校长的机会，而我相信我不至于被开除这么严重。”Harry慢吞吞解释，让Draco的表情从深思到无奈。
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个犹豫的小声音，
“Harry…Harry Potter.”
转过身来，面前的人是Neville Longbottom，后面稍远一点，跟着一脸不情愿的Ron Weasley。Harry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站了起来。
“你好，Longbottom，有什么事情吗？”保持着礼貌，看着曾经的好友，Harry语气平和地问道。
“那个……今天下午……谢谢你……要不是你……总之，谢谢！”Neville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完成了他的句子。
“哟，这不是Longbottom家的那个Gryffindor吗，第一节飞行课就能把自己从扫帚上摔下来，还真是合格的继承人。”Harry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Draco和Blaise对视一眼，讽刺意味十足地说道。
Neville的脸，如果有可能的话，涨得更红了。他小声地试图辩解道，“我……”
“够了，Neville！”后面的Ron显然听到了这句话，站上前拉住了想要说些什么的Neville，“我早就说了，不用跟Slytherin的毒蛇道歉！打败了神秘人的家伙竟然进了Slytherin，说不定他就是比神秘人还要邪恶的黑巫师！谁知道他救你是想要得到什么好处，离他远一点！”
听到这番话的Harry迅速陷入了震惊。他想到过他和Ron也许会因为立场不同而疏远，而他也没想过刻意再接近，因为他只想他们好好活着，不要遇到危险。但是他从未想过，仅仅是因为他进了Slytherin，Ron就会这么想他。即使他救了Neville，也会被误解为有其他目的。也许这就是他从未仔细思考过的、属于Slytherin的悲哀吧，他们骄傲地仰起头，蔑视其他人，也许只是为了在别人的误解之下维持自己的尊严。
而这边，首席被欺负的Slytherin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见Harry没有回应，Draco迅速反击了回去，“你是谁？不用告诉我，红头发，孩子多得养不起，你肯定是Weasley家的穷鬼，纯血统的叛徒，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滚回你的Gryffindor……”
被Draco的话拉回现实的Harry伸出了一只手，“Draco。”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却在周身散放出了一些魔法波动，身旁的小贵族就苍白着脸坐了回去。
“Mr.Longbottom，不需要向我道谢，”Harry不卑不亢地说，完全无视了挑衅的Ron，“我只是顺手救起一个同学而已，与你是Gryffindor或是Slytherin无关，不需要在意。”
说完这句话，他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动作优雅地切割面前的培根。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Ron。
终于感受到身后没有人之后，他放下了刀叉，看向周围不停偷瞄却又在撞见他的目光后迅速低头的Slytherin们，开口说，“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针对其他人的侮辱，即使是对家养小精灵。Slytherin守则第一条：时刻保持优雅；Slytherin守则第三十八条：分歧不可避免，但要彼此尊重。Slytherin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我们永远保持风度，我以为你们知道。”
“说得好，Mr.Potter，”一个严谨的女声出现在他们身后，McGonagall教授不知何时来到了Slytherin餐桌，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在他们问好时对Harry笑了笑，“你知道，我听Dumbledore校长说了，我想，你还没有急着去下订单吧？同样也不会拒绝来自长辈的一件小礼物吧？”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
Harry想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这位一直以来公平看待各学院的副校长，带给他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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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PO三章……希望我不要后悔……
